游子吟
作者:孟郊
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
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
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
今天看到同事在做针线活,于是就想起了这首诗。
这首短诗的第一联是非常精彩的,从词性的境界上看,我认为是上乘的。
所谓词性的境界,在我看来凡三种:一是动词诗句,其境界是最低的,;其次是形容词诗句,境界稍好,只是比较低;最后是名词诗句,是高雅的境界。
游子吟的首联,就是两句白描的名词诗句。一句一个意境,两个意境在诗中本无关联,是读者读到这两种意境,自己情不自禁的将其关联起来了。试问,诗中有说慈母手中线缝的是游子身上的衣服吗?并没有直接说。他只是扔了两张照片给你,一张是做针线活的老妪,她拉针线的手高高的抬着;另一张旅途路上风尘仆仆的年轻人。作者没有描述两张照片的关系,这些关系是读者自行脑补的。他一个动词没用,形容词每句只有一个,还是很素的弱形容词:慈母的慈,游子的游。他只提供了这两个画面,但是读者看到这两个画面,脑中就会自动的浮现出故事,以及感情。所以我说这是上乘的表达境界。
相比来说, 后两联的境界就低了很多,甚至我认为第二联是画蛇填足。看似是在补充第一句,但事实上,经此补充,就显得话有点多了。
比较惭愧的是我并不懂古韵,不知道这首诗正确的平仄,因为按今韵来看是这样的:
平仄仄平仄,平仄平仄平。
平平仄仄平,仄仄平平平。
平平仄仄平,仄平平平平。
二联与尾联几乎是一样的。因此从格律上说,第二联也是多余的。
尾联比二联要稍好,但是比起首联来还是太弱,托不起首联的精彩。为什么,因为有了动词,如果将尾联的动词拿掉,就会好很多,比如我随意换一个叠词:
依依寸草心,莹莹三春晖。
全诗是:
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
依依寸草心,莹莹三春晖。
为什么要这样改呢?我一点点的分析。
我们先来看这首诗的诗心是什么?
什么是诗心,所谓诗心,就是每一句,最核心的那个词。怎么着呢?
我们看,慈母手中线,慈母是定语,限定了手中的线是谁手中的线,然后是手中,限定了线是什么线。因此这一句的诗心就是线。以此类推,下一句,就是衣,下一句是心,最后一句是晖。然后正首诗,如果不看第二联,的诗心应该是,线,衣,心,晖。
什么样的线,衣,心,晖呢?补充一下就是:手中线,身上衣,寸草心,三春晖。
什么样的手中线,身上衣,寸草心,三春晖呢?
再补充一下就是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,()寸草心,()三春晖。
我们可以看到每句话位置越靠后的词越重要,越靠前,越相对不重要。因此按前文提及的词性境界来看,尾联前二字,最好填名词,形容词次之,动词再次之。
而我上文暂且填的是依依与莹莹,词性来说是形容词,相对来说只是好于动词,要逊于名词。那为什么不填名词呢?名词往往起限定作用,就是把后面的词由一个大的范围经由前面这个词的限定后,变为一个小的范围。比如说手中线,这个范围就很大,可以是任何人手中的线,加上慈母一词就限定为慈母的手中线了。因此不选名词一是由于难于选择合适的名词,二是稍有不慎,会把范围缩的过窄,以至于失真,或者说失准。
而形容词可以起修饰作用,用来润色装饰后面的词。会加强或者减弱后词的情感色彩。一般不容易造成失真,失准。
3月16日 于花村
又及:本篇原写于某天的午休时间,由于上班的时间到了,写了一半就没写。今天无事拿来继续写完。好像原来有些想写的话已经忘掉了不少,果然上班的时候才是最有灵感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