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好,再见

今天做了一件特别二的事情。
今天我同时打开了暖气和空调。
暖气制热,空调制冷。
本来我觉得我能想到这种操作来我还是很天才的,然后,又忽然觉得这样做特别二。

其实有时候是无可奈何,哪怕会二,也要做下去。
我的肠胃一直不好,医生给我了一包药,要我加热之后敷在肚子上。
这个草药呢,包在一包布口袋里。医生通常用微波炉加热,因为这个东西要干燥加热,不能沾湿气。
因此不能用锅去蒸。只能用微波炉。
但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微波炉。
我超级讨厌微波炉的。可是,离开了微波炉我也确实没办法去加热这袋草药。
于是,我就同时打开了暖气和空调。
用暖气来加热草药,用空调把屋子里的温度降下来。

病呢,总能影响人的情绪,使人阴郁。
我想或许我是个糟老头子,一个人孤独的在一处偏僻阴暗的宅子里。
把一口袋草药放在电暖器上,然后倚在午后昏暗的床上,麻木虚弱的睡着了。
窗户外的地上,堆积满了秋叶。残腐。寂静。被遗忘。
陈腐久了,就逐渐开始凝在了一起,连风也吹不起了。
而病呢,总能影响人的情绪,让人胡思乱想如斯如是。

有一段时间,我没完没了的说病的话。
说了很长一段时间,到最后,我自己也厌烦了。
于是就不想再提这事。
既然无可奈何,那就当不存在吧。
可是,我怎么能骗的了自己。
我站在天地间,胸中分明有种莫名的悲壮。
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健康的人了。
我想在上帝他老人家面前打几个滚,以此来抗议他的不公,抗议他为我安排的悲惨命运。

很久之前,我动过念头的,就是病的比较难熬的时候,想求求上帝让我早点好。
但这个念头还没充分发育开来就被我掐灭了。
我斥责我自己:傻逼,你其实是个无神论患者,上帝是不存在的。求他没用。
所以在这种时候,无神论者是比较辛苦的。
因为信仰上帝的人可以不断的祷告。祷告虽是徒劳的安慰,但徒劳的安慰也是安慰。
无神论患者连安慰都没有,只能干挨着。

所以,如果真有上帝的话,我要在他老人家面前打几个滚。
而如果没有上帝的话,我去找谁打滚呢?
所以,其实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懦弱做一场安排。
做这样一场安排,然后,心中的悲愤,焦躁,不安,都被疏解,排泄。
然后,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平静,祥和。以之为安。

当然,一直以来,我都有在偷偷的怀疑,这场病,会不会是一场自己对自己设计的骗局。
为自己的懦弱,无能找一个借口。
你看,我病了,所以做不好也情有可原。
或者是,我都病了,不能对自己太苛刻,不然万一病的更厉害了,岂不更惨。
这真的是很高明的骗局,即使被看透了,也很难去破解。
这些年来,这种想法,一直在心中隐隐若现。却又一直没有认真的去思量。
事实上,对付这个骗局,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讲道理。
所谓的不讲道理,是说,每当心中有这种用病为过失开脱的想法时,都认定是在做懦弱的事情。
不要找借口了,你搞砸了,你就搞砸了,和病是没有关系的。
搞砸了也是可以被接受的。
因为承认自己搞砸了,也好过于懦弱到用病为自己开脱。
在比烂的境界中,搞砸了也是比较高级的。
其实,在任何境界中,能接受自己的失败,都属于比较高级的吧。

而病呢,总能影响人的情绪,让人胡思乱想如斯如是。
等到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夜里的什么时候。
那袋草药,早已经掉在了地上,没有了温度。
暖气还开着,很温暖。
空调也开着,很清凉。
他缓缓地起了床。
旋转着关掉了暖气,然后又关掉了空调。
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夜是最可怕的。
你不知道此时的夜还有多深多浅。
你就不知道,你是该再睡一觉,还是该起来等天亮。

推开了窗户,夹杂着陈叶的清爽空气透了进来。
远处的天边,擦了一丝亮白。
像是久病后的幻觉,亦像是病愈时的欣愉。

而病呢,总会受人情绪影响,阴晴明灭。
以之为你好,以之为再见。

20年1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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