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两天跑步的时候，发现樱花湖里突然来了一些白色的水鸟。跑进了看到原来是天鹅。我的老家是天鹅的冬季栖息地，它们在天冷的时候，飞来这里栖息，暖和之后，向北飞往西伯利亚的某处。
在我小的时候，我喜欢各种各样的动物，但我不晓得原来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有天鹅。现在呢，仿佛已经对动物们失去了过往的热情，即使知道了，也没有热情去看。只是沿着湖边跑步的时候，会顺便看一看。
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冷漠。而对于这种冷漠的态度，也不喜欢，也不厌烦。只是，说是冷漠似乎过于严重，不如就叫作是沉默吧。
我记得很久之前，我很喜欢猫呢。有一次呢，我吃过晚饭，下去散步。当时我住在济南的山大路与经十路路口，在走到山师东路与和平路路口的地方有一个小桥。有一只很小很小的小猫咪，躲在桥的栏杆缝隙里瑟瑟发抖。看着那可怜楚楚的样子，我就停了下来，站在那里看着她。她也在栏杆缝隙里看着我。于是我便走过去，想摸摸她的小脑袋。可是，当我一靠近，她便机警地缩了进去。我只好又退了回去。她看我站得远了，便又一点点探出脑袋来。于是我想，要不要买点吃的给她，然后就去商店买了些吃的，远远地扔给她。
就这样，我在哪里陪了她快一个小时，终于靠近了她。那时候，我决定要把她带回去养。要离开的时候，坐在马路边乘凉的老奶奶对我说，小伙子，你那么喜欢她，你要好好对待她啊。
我蛮开心的应了她。
谁知，这倒成了我很多年后的一道心理阴影。
那就是，当你决定要做一件事，你决定要保护一个人，你要让她好好的时候，最后却出现了变故。你不但没有做好，不但没有保护好，反而害了她。于是你会懊悔，同时丧失某种信心。或许，那就是为什么我现在看到猫变得很沉默的原因吧。
我抱着它往回走。同时心里非常兴奋，因为我终于可以养一只猫了。而且，很重要的一点，这只猫和我很有缘，我那时经常去羊头裕东沟遛弯，或者顺着山师东路就拐进文化路了。很少会走到和平路那边。那天就那么巧，我就走到了那里然后遇到了她。这不是我花钱买的，也不是别人送的，而是我遇到的。
这种邂逅，是很重要的。如果是买来的，那种微妙的感觉就会被spoil掉。总之，我抱着她往回走，还能感受到她热乎乎的体温。
当时我有两个室友，他们也并不反感我养猫。只是有时候，这只猫会把客厅弄的乱七八糟，因此我不在家的时候，通常是把她锁在卧室里的。回来后，给她洗澡的时候，被她挠了好几个划痕。于是半夜十二点，跑到千佛山医院去打疫苗。我秋风瑟瑟的走过了经十路。然后在千佛山医院迷了路。那里像个巨大的没有人的迷宫。我到处找人都找不到。最后大概去了急诊一类的地方。我从一个浑身是伤的病人周围找到一个护士，我说，我要打狂犬疫苗。
大概我当时是觉得，这是很严重的事情，因为如果不及时打，说不定我就会愚蠢地死掉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这只猫都是躲在床底不出来。我也奈何不了她。买猫食，猫砂。开始像一个养猫人一样生活。
有一次，有一个朋友过来，很喜欢这只小猫，问有没有名字。我说没呢。她就主动要给这只猫起名叫summer。然而，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。后来我偷偷给她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，叫九公主。这是后弦的一首歌名。歌里唱到，九公主，神的遗孤。我觉得这很好，就叫九公主。
事实上，很久之后，我才知道，九公主其实是只公猫。我不知道当初她对我做了什么，让我误以为她是只公猫。
后来，几个月之后，我要搬到宿舍里住，没办法养下去了。经过慎重的考虑，我觉得把她放掉。我住的地方，楼下的花坛里有很多的野猫。我想把她送到猫的世界里，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。于是一天早上，我把她抱了下去。放下去的时候，我还在酝酿感情，想要好好跟她告个别。可她一点都不多愁善感，一下就窜进了冬青丛，消失了。
唉，我想这样也好。至少她不会太难过。
晚上回来的时候，感觉空荡荡的。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，然后室友就过来叫我，说门外有猫叫。我过去，打开门，她趴在那里，然后懒洋洋地踱着步，走了进去，也不看我一眼，仿佛嫌我开门开的太不及时。
我心里好纠结，如果她说走就走，那还好一些；而她回来了，我就不大舍得再把她放掉。
最后，经过慎重考虑，我把她放在一个透气的箱子里，通过长途汽车，把她送回了老家。
几年后，我养了一盆映山红。开花的时候，非常好看。我拍了很多美美的照片，发到朋友圈里。很多朋友点赞。后来。这盆映山红慢慢地枯萎了。无论我如何努力，都无法挽回它一点点走向枯萎的事实。后来，有一天，当他的叶子都掉光了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子的时候。我抱着它，坐在住处的矮墙上。我非常沮丧。后来很多年后我到了南通学习到一个新词叫晦气。当时我坐在矮墙上，我觉得是非常晦气的。
因为我觉得那是不对的。你喜欢一个东西，然后你占有了它。可是它却一点点走向枯萎与终结。你喜欢一个东西是因为它身上有着某种美好，你希望那种美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。但是因为你的占有，那些美好却最终消逝。
有一个室友看到我坐在那里心情沮丧地。她问我怎么回事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因为那是很可笑，或者说是很矫情的理由。但却是货真价实地存在着，无法躲避。果然，她也很难以理解我的心情。不就是一盆花吗。谢了就再买嘛。
而我觉得那是很难的。因为万一再买一盆又谢了呢？
花开的喜。花谢的愁。难以调和。于是只好远离。
很多年后，如果在哪里遇到映山红，我会假装我什么都没看到。然后匆匆走掉。
当然，或许，我也会成为一名花匠，了解熟悉花的习性，知道该怎么养花。只是我不喜欢那样做。不喜欢那种努力与刻意。与其如此，那我倒宁愿养不好它。让它顺其自然地枯掉。
毕竟，枯掉，也是一种选择。
后来，我才知道。我的猫，被送人了。回老家的时候，去见过几次，饿的瘦瘦的。我心疼她，希望她能逃掉。再后来，她果然逃掉了。
她的主人对我说，那只猫，她。。丢掉了。
听到这里，我反而松了一口气。她又不喜欢我的猫。只是碍于情面，胡乱敷衍一番而已。
只是我心里毕竟愧疚。因为时至今日，我常常会想到那个乘凉的老婆婆对我说的话。
庄子说，安时处顺，则哀乐不能侵矣。
如果当时，我喂她吃完东西，摸摸她的小脑袋就走掉。就不会有以后的羁绊与愧疚了吧。有时候，当我们处于一种美好中，总是希望可以把这美好延续下去，可事实上，那些刻意与强求的延续，往往会坏掉了美好本身。
有一次，我饭后散步。顺着一个河边公园往下走。那个小路很窄，铺在草坪上。小河里时常会有些天鹅。而那天，我前面不远处有一只天鹅站在小径上，霸住了整条小径。我走过去，便气汹汹地盯着我，仿佛要跟我大干一架。我只好识趣地绕着走。这时候，后面来了两条狗，想要挑衅一番。忽然之间，那只天鹅张开了双翅，站了起来。那只原本就像一只白色的大鸭子的天鹅一瞬间变得那么的高大，它扑腾着双翅，那么的有气势，就如同天使下凡。我们都被它吓坏了。那两只原本想要找事情的狗狗，也都夹着尾巴呜呜地跑开了。
我开心坏了。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那只天鹅。直到它消失在草丛间。那时候，夕阳斜在河边，一片晚霞。美好的仿佛是电影里的画面。
17年11月7日